BY 西湖苦茶

日本的夏夜果然稍嫌炎热。

海马从梦中惊醒，发现自己额前覆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
大约是宅邸的中央空调出了故障。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，用另一只手去拿床头的内线电话。

掌心黏腻而冰凉。在握住话筒的一瞬间，皮肤摩擦过塑料外壳却没有产生任何阻力，话筒歪倒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。

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眸。

那双眼极具压迫力地紧盯着他，眸底流转着明紫的波光。

一如十年前少年犀利的眼神穿透决斗场上重重炫目的3D光影，如同暗藏着一团滔天的明火。

月光从半掩的窗投射而下，映出了少年修长的身躯。

海马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超自然现象见得太多，就算是他也不由得对自己的科学观产生了动摇。更何况，这世间最不科学的事情，此刻就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眼前。

武藤游戏。不，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外表，但是海马依然可以一眼认出，面前的这个人，是十年前回归冥界的、在现世徘徊了三千年的法老王，同时也是他一生的宿敌——阿图姆。

“十年了，海马，你一点儿都没变。”阿图姆笑着，用他那一贯高傲而又笃定的语气说道。

“哼。”海马冷冷地哼了一声，表示对他的不赞同。

十年了，他的身高虽不曾增长，体重却反倒轻了些。双颊原本有几分圆润的弧度早已被岁月刻上凌厉的棱角，眉峰间不可一世的狂气也尽数敛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城府。

这话却又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。他依然是当年那个仿佛世界都在他指掌之间的海马公司的年轻社长，他的意志从未迷茫，他的视线亦不曾回望。

而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却仿佛终止了一切光阴的痕迹。他穿着曾在那些虚幻的影像中出现过的、属于法老的华丽服装，皮肤是浅浅的褐色，脸庞与他16岁时别无二致。

时光停留在了少年死去的瞬间不再流逝，哪怕现世早已沧海桑田。

十年了，原来他们之间，已经有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他们隔着这道鸿沟的距离遥遥相望，一切都变了，又仿佛什么都没变。他们还像往常那样进行着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，又或者面对强大的外敌，将背后的位置放心地交给对方。

“彼此彼此。”海马微扬着下巴看向阿图姆，语气没有一丝波澜。

“我离开之后一定发生了很多事，”阿图姆缓步走近，脚下的桑达尔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“哒、哒”声，“你最近过得怎样？伙伴他们呢？”

“那家伙现在每天守着他那间卡牌店，听说找到了可以继承决斗王称号的人。”海马的语调平淡，仿佛真的在闲话家常一般，“至于那个凡骨，现在每天在各地参加比赛，倒是稍微有个决斗者的样子。”

年轻的法老倾听着，神情专注地望向他，停住了脚步。

十年间发生的事被海马三言两语带过。他不会告诉阿图姆在他离开后的半年内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动，也不会诉说自己在没日没夜的忙碌之余那片刻的怀念。

“决斗学院也顺利办起来了。”他接着道，“如你所愿，奥西里斯红是最低的等级。”

“我可不记得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。”阿图姆笑了起来，双手环抱在胸前，微微偏了头看他。

海马正想添油加醋似的补上一句欧贝利斯克蓝是最高等的颜色，随即也意识到了这幼稚的行为而侧头干咳了两声。

“所以，”他转过头，视线牢牢锁在阿图姆身上，“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？”

“今夜是现世与冥界交错之时。换言之，这里即是现世，也是冥界。”

“……又在说一些超自然的话了。”海马沉默了片刻，冷笑了一声。

“但是我就在这里，所以你信了，不是吗？”

海马掀被坐起，双脚刚刚踩到地面，阿图姆已经走到了他面前。

他额上的金饰在窗外透进的月光下折射出一道诡谲的色彩，明紫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幽暗的双眸。

少年修长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，记忆中他们从未有过如此近的距离。

少年的唇覆上他的，一声轻笑被淹没在唇舌的交chan里。

海马睁开眼睛，视线落在了天花板华丽的吊灯上。

他感觉自己昨晚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，梦里有故人在他耳边轻语。

“毕竟我选择了过去，而你属于未来。”

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卡。

它仿佛是一切的旁观者，正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这间房内曾经发生的一切，以及枕边残留的余温。

海马将那张卡拿在手里，清晨的太阳透过窗帘照射进来，映在烫金的卡名上，泛起耀目的金光——

恶魔的圣域。

-END-

第一位旁观者，是三千年后孤独的法老之魂阿图姆。他历经千难苦苦追寻，却只能在记忆世界中再次经历切肤般的痛苦。

第二位旁观者，是承载了神官灵魂的海马。命运将光怪陆离的现实展现在他面前，而不管给他多少次选择的机会，他都会将它们狠狠挥开，一往无前。

第三位旁观者，则是故事外的你我。我们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，只能选择旁观。看三千年前手握天下却输了他，看三千年后仍未说出口的挽留，看过错之后的错过，以及黄沙遮蔽下苍凉的秋。

第一位旁观者的目光已沉湎于过去。

第二位旁观者的视线亦不曾回望。

所拥有的，所把握的，大约只是午夜梦回脑海中不期然跳出的模糊影像，以及怀抱空揽片刻的余温。

PS：全文中“你”自动替换为“貴様”更加带感［×

中心思想是打完牌不还卡的人都没朋友［并不